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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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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法子?!”

    十儿却磨蹭起来,只是捏了颗瓜子嗑,又唉声叹气:“这两日给我那口子做衣裳,结果弄得肩膀怪酸的,若有人给我揉揉就好了。”

    春瑛瞪着她,撇撇嘴,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无比温柔地靠过去,伸出双手去捏她的肩膀:“怎么样?够不够力?要不要再捏重一些?”手指却往她胳肢窝伸去。

    十儿从她起身靠过来的那一刻就开始笑,发现她要作怪,忙躲开了,挺了挺肚子:“可不许闹我!我如今不是一个人呢!”

    春瑛笑骂:“果然不是一个人,你就是个促狭鬼!还不快说?!真是急死人了!”换回正常的手势,不重不轻地给她捏肩膀。

    十儿被捏得舒服,也不再继续逗春瑛了,笑道:“你舅舅想要去东府,首先得要东府的人开口要!听外婆的口风,这事儿是不成了,只是怕他不死心,将来还要再来纠缠,少不得还会再找上你,既如此,便索性给他一个差事!”

    春瑛不解,“我就是不想跟他连在一起,才不肯帮他说差事的。他那样一个人,又有赌瘾,不管当的是什么差,迟早都会被撵出去,我何苦陷在里头跟着丢脸?万一他闹出更大的事来,比如偷了东西,或是打坏了东西,东府的人想想是我荐他进去的,找我来赔,岂不是亏死我了?!我都离了东府了,根本不想再插一只脚回去!”

    “我不是叫你荐他去东府!”十儿嗔她一眼,“你当我是傻子么?!他不是东府的人,真要荐他进去了,不管将来是好是坏,东府的人都会记到你的头上。我与的是,让他在侯府名下找个差事!”

    春瑛更不解了,舅舅分明是被三少奶奶开革的,在侯府哪里还能找到活儿?她正冬候鸟反驳十儿,却忽然留意到十儿说的是“侯府名下。”灵机一动。“你是说……在侯府名下的各处店铺,田庄……”十儿指的是木晨的绸缎铺子吧?想到这里,她便摇头,“不行,我知道店铺这种地方,要的伙计首先就得可靠,勤快。手脚还要干净,我不是说我舅舅有这些毛病,只是迷上赌的人,缺钱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是说不准的,我可没打算祸害你。”

    十儿有些泄气,“我只与了一句话,你就想得这么远了?能不能听我说完?!”

    难道自己猜得不对?春瑛忙道“那你快说。”

    “我想,你只是烦心你舅舅会上门来找你娘要钱,因你娘放不下娘家,偏娘家如今除了你舅母的月钱,就没别的进项了,家里又还有生病的老人,因此无论是道义还是情份,你娘都没法不管,你和你爹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我看啊,索性就把你舅舅调开,调得远远的,最好还是长年在外头的差事,最好把你舅母也一并调去,他们总不能把老人留下来吧?听你的说法,其实你外婆并没有什么大病,又一向最疼儿子,无论你舅舅怎么说,她多半是跟定了他的。等他们一家人都离了京城,又哪里有空来烦你们?更何况,他们有了差事,自然就不必再担心生计了,你要是大方一点,便让你娘出面,打听他欠了多少债,都替他还上,好堵住别人的嘴。免得他家人四处嚷嚷你娘不顾娘家。”

    春瑛仔细一想,果然有些道理,又有了个主意,“赌钱欠的债毕竟不好听,还钱时,我还能叫我娘当着众人的面发话,说这回替他还了,若是再有人借钱给他赌,她绝不会再出一个子儿!那以后再有什么金钱纠纷,也能脱开手了。只是给舅舅找什么差事呢?”她所知道最远的差事,就是南洋船队了,在这方面,她能说得出口的路子,就只有王老七和霍家这两条线,都是几年没联络的,能用上的可能性不大,加上自家舅舅那个脾性,人家船队的管事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既然南洋船队不成,那庄子呢?侯府名下离京城最远的庄子在南边,她一无所知,就算了,其次就是木管事掌管的河间府庄子。还有卢家过去执掌的西山庄子。春瑛在找卢婶帮忙一请木管事帮忙这两个选择间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问“十儿,你公公管的庄子……还缺人不?”

    十儿笑了,“还好你猜到了,我还以为你如今变笨了呢!这件事其实说来容易。河间府那个庄子,因为地方大,侯府派的人不多,到了农忙时节,便有些人手不足,如今虽已过了播种的时间,接下来种瓜果花卉,还是要人手帮忙监管的,我公公婆婆如今每隔三五日就派人回来看我一回,给我送东西,我顺便跟他说一声就好,不过是看着人种地有没有偷懒的活,谁不会做?那里离城远,庄上的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即使闲时赌一两把,也不过是消遣,两三个钱的事,你舅舅去了,再怎么赌也赌不出个花儿来。若真的闹得不象,我公公总管全庄,向来说一不二,他一发话,你舅舅还能如何?”

    春瑛越听越高兴,忙道:“真的可以么?!我倒担心会麻烦你公公呢!毕竟我舅舅是个不省心的,万一他在庄上捣乱可怎么好?连东府茶房的差事,他家还嫌不足,庄上的监工……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这有什么可怕的?”十儿笑笑,“东府的活,他嫌弃了,可以不去求,可侯府的活,既然找上了他,他还敢推?!你放心,我虽说托了公公,可也不会为难他老人家,你舅舅不好了,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他老人家绝不会手软!”

    春瑛心头大喜,忽然想起自家姐夫跟木家夫妻交好,也可以去托一托的,忙道,“那我去跟随姐夫打声招呼,请他跟木管事说清楚,省得木管事有顾忌。其实,只要舅舅舅妈不来找我们家的麻烦,我也不愿太过亏待他的。毕竟是我娘的亲兄弟嘛。如今侯府里头,他是难找差事了,既然我替他找了一个,他自然不好再嫌些什么,是不是?”

    十儿暗笑,点头道“你与得很是,果然是位孝顺的外甥女儿。”春瑛挤挤眼,两人笑成一团。

    吃过午饭,春瑛便告辞十儿,坐上马车回家去,到了家门口,先把车钱结清了,她便兴冲冲地进了家门。把东府的买卖告诉了父亲。

    路有贵立刻站起身道“正好,我昨儿遇上相熟的一个苏州商人,贩了好些上等绸缎来京城卖,都是去年冬天出的新花样子,颜色也鲜亮,就是价钱贵了些,最便宜的也要三两银子一匹,最贵的两匹大红织锦缎,每匹要价都在二十两以上!不过以东府的体面,这等料子还是用得起的,我这便去找那商人,看他把货脱手了没有,若是还在,我就全部要了!”

    话说完,他急急换了衣裳便出门去了,春瑛连声叫他他都没回头,她只好叹息一声,把东府可能会外聘掌柜的事压下来,等晚上他回来再说。

    路有贵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一到家便兴奋地喊“成了!真真走运!若是再迟一步,那些料子就被人买走了。我出门叫车运料子时,连着来了两个店主要看货呢!东西已经运到东府去了,徐总管收了,当即便给我结了银子,还夸我手脚快呢!如今还差一百五十匹料子,我明儿再去找人。”与罢从怀中小心掏出一个布包,从里头拿出五张银票和几块银角子,“瞧瞧,总共五百六十七两八角三分银子!还有太太赏的十两银子,除去买料子垫的钱,我一共净赚五十多两!比咱们一年收的租子还多呢!”

    春瑛听了也高兴不已,一边摆饭菜一边道“要是把剩下的一百五十匹也包圆了,咱们赠的还要更多!这部分应该都是寻常些的料子吧?一二两一匹的,也就差不多了。算起来东府前后只需要花七八百两就能买到往日至少需要一千两才能买到的料子,他们反而赚到了呢。咱们也能落得几个零花钱,比便宜了那些采买上的人强!”

    路有贵快速吃了几口饭,觉得腹中的饥饿感少些了,方才放慢了速度,一边吃一边笑道“徐总管也与我是厚道人,其实原本采买上也克扣得不多,毕竟二太太还是管得很严的,只是我从货主手上直接拿到料子,再转手给东府,比他们从店铺里买要便宜多了。

    人家绸缎铺子转一转手,至少得占两分利去!我原本还觉得价钱太低,怕拦了别人发财的路,只是后来想到,横竖咱们也不在那府里了,只要让二老爷二太太觉得我是老实可靠的,将来的好处更多,便把价钱往下压了些。”

    春瑛忙道,“今儿在东府,徐大娘才跟我提过,二太太可能要盘下一家绸缎铺子,若爹把差事办好了,说不定会被反聘回去当掌柜呢!爹的意思如何?”

    路有贵放慢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先把这趟差事办好了再说吧。除了那一百五十匹料子,还有些帐幔帘子、被面、床裙、桌围、桌套、椅垫、椅搭……以及丫头们要戴的绢花等等,我都揽下来了。这一忙活,可不得花上两三个月?等忙完这趟差事,赚的银子也差不多够咱们舒舒服服过两三年了。到年底前再觅几桩买卖,只怕开店的本钱都够了。”

    事情似乎进行得挺顺利。不到三天,金全贵舅舅便找上门来了。他接到了上头的调令,正急得上火,听说姐夫路有贵跟河间府庄子的庄头木管事交好,便立刻跑过来求救。

    春瑛接连几天不停地说河间府庄子的好处,诸如地方大屋子多,集市热闹居民纯朴,工作轻松月钱丰厚,又一再提醒母亲,舅舅的坏名声已经传得满后街尽知,不可能在两府里找到好差事了,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正好重新开始。

    路妈妈被她洗了脑,也觉得弟弟领了这个差事更有利,在庄子上生活,或许没有京城方便,但是没有主子压着,反而更轻松,只要有本事,在外头买房买地当财主都是有可能的。她自动在脑中补充了李家庄时期的自己家,发了财的曹管事家,以及混得风生水起的卢家,便觉得兄弟也能过上好日子。因此一听见说不想去,便有些不高兴。

    她道“我们家春儿好说歹说,给你谋到了这个好差事。你有什么可嫌的?!难不成你还真想到东府当管事么?!春儿在二老太太跟前那般体面,我们当家的也没混上个管事,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金全贵听说是春瑛给他谋的差事,有些不自在,听到后面,不由得有些讪讪的,赔笑道“我哪敢这么想啊?!原本是有些糊涂,以为还能凭外甥女儿的面子讨个轻活活做做,没想到东府的管家们一点屋面都不顾,直接就把我打回来了。我也想过了,凭我这样的本事,老老实实在茶房当差就够了,偏偏三少奶奶发了话,没人敢用我。那河间府的差事委实太远了,我情愿象如今这样,每日到外头找零活干,赚几个钱养家,也强似离乡背井的,连亲人的面都见不到的强。大姐,难道你就舍得弟弟么?”

    路妈妈听了,也有几分心软,只是脑子里已经被女儿消除了“河间府庄子的差事很好。”的观念,没那么容易扭转过来。“我虽舍不得,也不能看着你闲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一个钱也拿不回来,你总说全家五口人都靠老婆养活,你说话没底气,男子汉大夫却老是被老婆欺负。如今有了差事,月钱也不少,你怎的就不去了呢?别说出门找零活的话,你在家几个月了,可找过一回?!一出门就往赌坊里跑了,别说赚钱,能少输几个钱,便是全家的造化了!”

    金全贵被她说得脸黑,争辩道“我也有赢钱的时候!”

    “可惜赢得少输得多!”路妈妈苦口婆心,“全哥儿,你年纪不小了,儿子都快到当头的年纪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这个差事,我让春儿亲自去打听了,是真的不错,虽说离京城远了些,可没有主人压着,就轻松多了。庄头木管事,跟随我们当家的有些交情,我们家大女婿更是跟他交好。我已经让陆女婿去说过了,木管事看在咱们家的面上,会多多照应你的。你带着全家一起过去。有个院子给你住,活儿也轻松,你老婆还能领个差事,带着庄上的女人给府里的丫头小厮们做针线,也算是个头儿了。你们两份月钱,吃穿用度又有公中的份例。逢年过节还有赏,加上那里百庄子,又离得远,庄头监工,都各自另有进项。你跟人混熟了,也能分一杯羹,比京里可强多了!况且那里有学堂,让侄儿去读一两年书,认几个字,将来回到侯府,不管是做书僮还是当伙计,都比别人容易升迁。侄女儿索性就养在庄上,等到了年纪,求个恩典,嫁给外头的财主做个当家奶奶,岂不是比在府里做丫头强?我都替你打算好了,你却嫌地方远不想去,真叫我伤心!”

    她低下头抹泪,金全贵却听得心花怒放,“姐姐说得可都是真的?别是哄我的吧?”

    “哪个哄你?我也是在庄上混过的人,我还不知道里头的猫腻?离主人家越远,就越自

    在,只要每年租子不差什么,谁还管你私底下干了啥?多少庄头都发了财,监工虽差了些,

    也能挣下一份家底,你若不是我亲兄弟,这些话我断不会跟你说的,你可别泄露出去,记住

    了!要好好巴结人家木管事,做事勤快些,自有你的好处!”

    金全贵心下大动,喝了两口茶,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要回家跟老婆商量,临走前还一再嘱咐姐姐,“千万要跟陆女婿说好了,一定不能少了我的好处啊!”

    路妈妈自然是满口答应,还问“你可欠了别人的钱?别叫人追到庄上去,把名声搞坏了,人家有好处也不找你。”

    金全贵心急着想走,也没耐性说得太多,“也不过是三五两银子,大姐你随手替我还上就是了,那对你来说不过就是拨根汗毛。”说罢匆匆走了。留下路妈妈在门口直跺脚,“谁的汗毛这样粗?你当我真是财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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