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碧碎离珊

了她临死前对我说过的话，“替我照顾好他们。”

    海澜碧的棺木被安置在赫舍里的旁边，生前地位相差如此巨大的两个女人，死后竟葬在一起。

    海澜珊跪在姐姐的棺木前，那张惯会做戏的脸此刻没了一丝表情，呆呆地就像木头。玄烨围着她一圈一圈地走着，眼中不带一丝感情。过了半晌，海澜珊终于开了口，“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舍弃臣妾的?”玄烨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让我取来一面镜子，正对着海澜珊的脸。“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你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了？”海澜珊突然发出可怖的笑声，“是啊，臣妾变了。臣妾早就不是当年刚刚入宫的海澜珊了。臣妾想做皇上身边会发光的女人，而不是死在角落里。皇上您难道不明白吗？臣妾就不明白了，姐姐有什么好，就连您也舍弃臣妾，立她为后，臣妾哪点不如她了？”此时此刻，温柔的海澜珊竟然敢瞪视着玄烨，仿佛他们之间不曾产生过一丝感情。玄烨冷冷地对海澜珊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朕？”海澜珊咬牙切齿，眼中满怀怨恨，对玄烨说着最绝情的话，“是，臣妾就是利用皇上，那是皇上眼睛瞎了，竟然相信臣妾是个好人。”海澜珊的话给了玄烨极大的刺激，他生气地举起了供桌上的一只外表光鲜的苹果，狠狠摔碎在海澜珊面前。那一刻，海澜珊愣了，碎落的苹果心早已发黑发烂，甚至生蛆。她愣愣地看向玄烨，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天真的海澜珊，她像孩子一样跪着爬向玄烨，不甘心地拽着他的袖边，眼神里带着期盼，“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玄烨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眼中的泪水，瓮动的喉结终于发出了绝情的命令，“从明天开始你就和皇祖母好好修佛吧，在长生天的面前忏悔你的罪孽。”海澜珊放下了自己的手，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心碎，“臣妾知道了。”海澜珊离开之后，玄烨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撕碎了海澜珊的画像，伏在赫舍里的棺木上，喃喃自语，“是朕瞎了眼睛，是朕瞎了眼睛。”我轻轻地把他的头放在我肩上，说出了我压抑已久的话，“玄烨，你什么时候放海澜珊出来？”玄烨，这个一国之君到底还是个年轻人，我能感受到我的肩是湿的，他说，“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不。”

    第二天一早，我替玄烨送海澜珊去寿康宫，今天的她没有戴任何珠翠，只是简单地披着头发，穿着她未嫁时的衣服，我发现其实她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今天的她对我已没有往日的敌意，只是歉意地笑，“对不起，德嫔姐姐，谢谢你让我见姐姐最后一面。”我像海澜碧一样牵住她的手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海澜碧皇后生前告诉我，让我替她照顾你。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寿康宫的宫女要是敢欺负你，我啊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看着我信誓旦旦的样子，本应哭泣的海澜珊竟然感动地笑了。那一刻，我真觉得她其实很可爱，我在想，如果先皇后对她放纵一点，她是不是只是个有点偏激的小女孩，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腹怨恨，心术不正？

    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只能静待她的悔改了。

    走向寿康宫门的一刹那，她好像一直在寻找这某个人的影子。我在心里偷偷笑了，原来她并不绝情。便微笑着问她，“你是在等皇上吗？”她弱弱地问道，“他是不是真生我气了？不会再来了？”海澜珊自以为对皇上并无感情，可是她却不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其实在她利用玄烨的一刹那，她就注定会爱上玄烨。海澜珊只是一个比我还要小一岁的女孩而已，她根本不知道如果女人和男人比无情的话，女人一定会输，因为女人就是情。

    就在寿康宫门快要关上的一瞬，玄烨带着李德全飞奔而来，年轻的皇帝没有和他的妃子说一句话，只是红着眼圈把一只苹果放在海澜珊手里。海澜珊先是惊讶地看了玄烨一眼，然后微眯着眼睛笑了，月牙般的眼眸仿佛在说，她明白了什么。寿康宫的门缓缓而闭，年轻的玄烨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睁睁地看着海澜珊被关在那个地方，长伴青灯古佛。玄烨充满期盼地对我说，“沐心，朕这次给海澜珊的是一只表里如一的苹果，朕等着她浴火重生的那一天。”我挽着他的胳膊问他道，“那害她的人呢？”玄烨渐渐平复了情绪，我仿佛又看到了诛除鳌拜的他。玄烨直视着惠妃，荣妃的宫殿，一字一顿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玄烨对海澜珊的举动让我一阵酸楚，也许身为妃子的我只能在一辈子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恩恩爱爱的同时，陪他度过地老天荒。

    而另一边的荣妃和惠妃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玄烨眼中的猎物，两个女人居然在翊坤宫里弹冠相庆。惠妃琳如抚摸着整倒海澜珊的吉服道，“想不到本宫擅制衣服的专长竟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钮祜禄氏姐妹一个撒手人寰，一个生不如死，真是解气。”荣妃也讨好道，“就是，等到那个没脑子的佟娘娘上位，后宫还不是娘娘的天下。她可比海澜珊那贱人好对付多了。”惠妃摇头道，眼睛里带着忐忑“不见得吧，如今乌雅氏那贱人抚养太子，现在又怀有皇嗣。”荣妃仿佛一点也不介意，只是一味地给惠妃出着主意，“那又怎么样？她一个参领的女儿怎么比得上您呢？娘娘您聪明睿智，难道忘了温僖贵妃的孩子是怎么小产的了？”荣妃的话让惠妃的眼睛发出灿烂的光，这话正说在她心坎上。她热情地牵着荣妃的手道，“那就多谢妹妹了，将来大阿哥当太子，这亲王的宝座一定是三阿哥的。”荣妃眼里

    含着真诚的笑意，嘴角却在微微上扬，仿佛在掩盖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