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寒：灰暗世界里的夹缝生存(完)

死的怪病？

    第一次，我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因为，渐冻人的病，是没有任何痊愈和康复的可能『性』。

    也就是是说，沫浓会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四肢和器官衰竭，最后痛苦的死去。这是极其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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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浓醒来的时候，我坐在她的床头。

    “哥哥！”她向我伸手，可是手很难抬起来。

    我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沫浓开始笑，可是眼角却有眼泪在流。

    “别哭。”我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沫浓嗯了一声，可是又“哇”的哭出声。

    “哥哥，趁着这个时候，我们换心脏吧！”沫浓硬噎着说：“再过一年，或者两年，那时候我的我……”

    “你会好起来的。”我打断沫浓的话：“我不需要你的心脏。”

    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个名义上的爸爸，在我的脑海里，那么的模糊。

    我不承认，这是亲人！

    “没有希望的。”沫浓哭着说：“我爸爸就是这样死掉的。”

    我倾身抱住沫浓：“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给了她承诺，然后开始去发奋。

    我找宋子辰问：“只要我想学，你什么都能教吗？”

    他回答：“就算我不会，我也会找会的人来教你。”

    “我要当医生。”

    “可以。”

    “我要成为最顶尖的医生。”

    “可以。”宋子辰说：“只要你能学，你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医生，我给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但是你也得付出。”

    “我需要付出什么？”

    宋子辰说：“到时候再说。”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就这样，宋子辰给了我最优秀的学医的环境，这段时间，我一边钻研医术，一面照顾沫浓。

    是的，是我在照顾她。

    因为在宫家，我们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费，家仆全部都围绕着那个后来的女人和她的孩子，爸爸全身心都投入了培养他的接/班人。

    两年后，我十三岁。

    这一年，我学成出道。

    宋子辰说：“你天生就是一个学医的天才，基本上我这里的资源，你都学会了。以你的资历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是，总是如此，我开心不起来。

    因为就算如此，我也对沫浓的病束手无策。

    渐冻人病，是我最痛恨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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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浓的身体越来越差，而我却依旧没有找到突破的办法。

    某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沫浓欣赏这美好的时光。

    此时的沫浓瘦得不像样，双腿和双脚干瘪，像是两个骨头架，现在她的身体基本不能动，要不是我经常给她按摩活络胫骨，恐怕情况更糟。

    沫浓没办法仰头，只能平视。

    望着前方，她说：“哥哥，真好的天气啊，天空一定很蓝吧？”

    我“嗯”了一声，鼻子酸酸的。

    此时她的声音也变了，因为喉咙的萎缩，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奇怪。

    我将轮椅往下压，这样她的头便上仰，视线能看到天空。

    “啊，真蓝啊！”沫浓赞叹了一声。

    “是啊。很蓝。”

    “要是能和哥哥一直在一起看就好了。”

    “会的。”

    “哥哥现在是了不起的医生呢！”沫浓笑着说。

    我的鼻子又是酸涩：“没有。”

    连自己的妹妹都没办法救，又哪来的了不起呢？

    “听说哥哥昨天给一个白血病人做了换髓手术，而且手术很成功，是不是？”

    “嗯。”

    “所以，哥哥很了不起。”沫浓的声音带着赞叹和喜悦。

    我猛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低着头，差点哭出声来：“对不起，沫浓！”

    对不起，沫浓，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办法救你。

    说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给出的承诺，却没办法做到！

    我恨这样的自己。

    “哥哥，不用说对不起。我觉得，很幸福。”沫浓的声音很温暖：“因为，我知道哥哥一直在努力，谢谢你。”

    “沫浓，相信我，再给我一些机会，撑下去！我会想办法的沫浓。”我有些激动地蹲在沫浓面前，握住她的双手：“会有办法的，我会找爸爸，我会去研究，让他出钱，给我最研究的资本，我会突破的，会的！”

    沫浓看着我：“哥哥不是说过，不会再找爸爸了吗？”

    “为了你，一切都可以。”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抛弃自尊也好。

    就算去求他也好。

    只要能争取到一线的转机，我都会去做。

    “哥哥，你没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我，我……”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认真地说：“所以你要坚持下去。”

    这些年来的相处，点点滴滴。

    沫浓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从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接近。

    我把她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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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要学医？还要我投资金给你做研究？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开支吗？”

    “你简直是疯了，你背着我学医就算了，现在还想要资金？”

    “我为什么要给你？学医有个屁用？能打败南风尘吗？能踩着白墨吗？”

    “你不学对家族有用的，学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简直是笑死人了。”

    “你医术能治百病吗？就你那三脚猫的医术，我看连个感冒『药』都不会给病人开吧！”

    ……

    当我对爸爸提出资金要求的时候。

    毫无意外的，得到否定的答案。

    否定的这么彻底，讽刺的这么尖锐，无视的这么决绝。

    不给我任何的机会。

    “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虽然如此，我还是卑微地祈求。

    “这不可能！”爸爸一口回绝。

    “真的不可能？”我猛地抬头看着爸爸：“因为我没办法给你争取你想要的荣誉，所以一直这样无视的我的存在吗？沫浓的存在只是为了和我换心脏，当你们知道我没有希望的时候，想再生一个替代品！可惜妈妈不能再生育，所以你背弃了和她的感情，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现在你有了新的希望，我就可以被丢弃了是吗？”

    “……你，你敢这样和我说话？”爸爸气得抬起手对着我的脸。

    “打吧，你大抵也只有这样的方式了。”我冷笑。

    爸爸忽然挥手：“你自己先好好反省。”

    话落，他一个甩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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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不愿意出资金，那么我就没办法找人和我一起研究“渐冻人”这个病。

    就在我茫然的时候，宋子辰的一封信，让我单独和他见面。

    他的信很简单，不过是“你的承诺我需要你实行”。

    见面的地点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宋子辰双手背在身后看一副画，画上的女人是民/国的女子，看上去温婉动人。

    “这是我的祖母，宋溪雨。”

    宋子辰见到我的时候没有说具体的来意，而是看着画像说了一句。

    我抬头看了一眼画像，那女子美得出奇，而宋子辰的轮廓反而和她有些相像。

    “旁边的是我的祖父，叫宋哲。”

    我看向旁边的画像，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祖母是卧底，曾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做过不该做的事情，最终嫁给了我的祖父，一个有钱但是看起来非常平凡的男人。”宋子辰继续说：“祖母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的，从小她给我灌输的理念就是，消灭一切的黑暗。”

    “然后？”我问。

    宋子辰将一张纸条给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加入这个组织。”

    我展开一看，上面有一个“m”。

    “这是什么组织？”

    “与黑道对立的组织。”

    “你的意思是让我消灭自己所在的团体，是吗？”我将纸条合上：“你认为我会答应？”

    “你并不喜欢这个团体，不是吗？”

    “喜不喜欢那是我的事情，要不要站在你这边对付，这是另一码事了。”

    “也就是你要拒绝，是吗？不打算履行你的承诺？”

    “抱歉，我没办法站在你这边，至少现在不可以！”我认真地回答：“但是日后在你万不得已的时候，需要我帮忙，那就是义不容辞！”

    宋子辰也没为难我：“好吧，那到时到再说。”

    “你不怕我出卖你？”

    宋子辰倒是大方地说：“你不会。”

    “为什么？”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少年！”宋子辰将一张卡放在我手里：“这里的钱够你去做研究了，密码是你的生日和沫浓的生日组合！我知道你拒绝的理由是因为你现在还需要你爸爸的钱来支持你的研究，一旦破灭，你的计划也就泡汤！当然，我现在也不需要你给我时刻执行任务！你要做的，就是成为全世界都知名的医生！然后以后需要你的话，我会再联系你！”

    我伸手结果那张卡，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太可怕了！

    连我的困境和心里想的都知道。

    “加油吧！”宋子辰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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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宋子辰的钱，我没日没夜的进入了研究。

    而沫浓，我把她交给了别人去照顾。

    研究持续了一年，进展和突破都是甚微，唯一的收效就是控制和减缓病情加重。

    可是这『药』对初期的人有用，能延伸病人的生命，可是对于沫浓这样处于晚期进食都困难的病人来说，这『药』基本就没有任何的成效。

    绝望再次将我包裹。

    沫浓离世的那天，天空阴沉。

    我们并肩坐在一棵大树下，瘦的不成人形的沫浓靠在我的身上，她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背上，她半眯着眼睛，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

    我呆呆地坐着，捏着拳头，心里酸涩地无法言语。

    沫浓不能动，不能说话，呼吸都非常的急促。

    她已经无法进食，而且有两天没吃饭了，给她喂，压根吞不下，只能给她输入营养『液』，但这样也是于事无补。

    “哥，我喜欢你。”

    也不知道最后她是用什么方法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就靠在我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我咬着唇，伸手抱住骨瘦如柴的沫浓，眼泪轰然砸落！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救她！

    到最后，我还是你没能实现对她的承诺！

    到最后，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的身边。

    就算如此的努力，还是无法扭转别离的结局！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有以后活下去的意义和动力在哪里。

    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的离开，这个世界，只有我，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其他人都无法融入我的世界，我也不想再去融入。

    后来，我就按照宋子辰的意思出道，接手术给人治病，很快的，我成为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被人所熟知。

    爸爸培养的两个接/班人不学无术，只会玩乐，最终他又将视线回归在我的身上。

    于是，作为心脏病的我，再次被众人“保护”成为最初的“少爷”。

    这一次，我没用排斥他们的“保护”。

    因为，我知道，走进我的生命，成为我阳光的人已经死了。

    再次回归黑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回归，就是多年。

    直到那个装扮成女仆的女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引出狭小的黑暗地房子，继续走进这个世界，看到这大好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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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耳边传来夏小米惊呼的声音。

    南风尘的声音也很激动：“是的，成功了，手术很成功！”

    “哈哈哈！”夏小米开心地笑了：“真是太好了。”

    听着他们的声音，我微微地笑着，然后可能是我做了冗长的梦，脑子有点昏沉了。

    是的，冗长的梦。

    那么久远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想安心的睡一觉，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见到阳光。

    阖眼的那刻，我呢喃：“沫浓，我很好。”

    沫浓，我很好。

    我走出阴霾了。

    但愿，你在那一边，也很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