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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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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有贵看着妻子脸上的表情变幻,也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心里更生气,闷头连喝了两杯酒。春瑛看着,赶紧照顾着小虎吃完饭,打发他出去了,使笑着劝道,“我今儿回来也带了些东西,有上头赏的首饰财物,也有二老太太和二太太送狭的嫁妆,值不少银子呢,若家里需要钱,可以先卖了……”

    “那些你留着当嫁妆!”路有贵打断了女儿的话,“既是二老太太、二太太赏的,必是好东西,胡小哥是那样的家境,将来你出嫁后穿戴上,也有体面。卖了它,将来你出嫁时,有银子也没处置办这样的东西去!咱们家还没到这个地步,你只管收着。平日攒的银子也别胡乱花了,胡小哥待你虽好。你手里也该留点钱,才是过日子的道理。不然事事都要问他讨银子使,你就矮了一鹄了。”

    春瑛脸红了红,小声应了句“是”,俏悄打量母亲一眼,又道:“要不…"''反正数在家里也没事干,闲时做做针线,还是能赚点钱的。虽然少一点,但供给家中日用花费也尽够了……”

    路有贵仍是摇头:“你有空闲,绣嫁妆去!慢偻绣,绣多一点,时间也松些。咱们家再不济,还有几百两银子家产呢,没有叫你天天做女红卖,一钱、两钱凑起来贴补家用的道理!你娘也别出去给人做衣裳裙子什么的了,只要收拾好寨里就成,前儿秋姐儿还提过要买一两个人回来帮忙,我看用不着,如今来历清白、有力气能做活的丫头小子,身价最低也要五六两银子呢?何必花那钱?

    路妈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她自知理亏,只得闷闷地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吧,只是那赚钱的法子,照我看,不如象秋姐儿两口子说的,再买些宅子出租,或是买些田地收租子,平日偶尔找些中介的活,就象胡小哥以前那样,一年赚的银子就够咱们轻松过活的了,你也不用那么累。说到底,京城的人家,若没有一点田产,说出去都不够体面!。

    "你当田地便宜么?”路有责今天就是踉老婆卯上了,“如今的田价一年一年地涨,今年春天,城外的中等田地已经卖到十两一亩了,咱们家郧点银子,还买不到半顷好地,若是遇上年景不好,一粒米都收不回来,咱们家吃西北风去?!何况春儿出嫁在即,家里无论如何也该留下点现钱办嫁妆,不能都拿去买地P。若是只有÷三十亩,还不如留下钱来做点小生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诲自己想辙去吧!”路妈妈恼了,堵气将筷子一棒,便起身去看儿子。

    春瑛咽下最后一粒饭,小声道:"爹。娘正心里不爽快,你何必气她?她不过就是说说,最后还是要你做主的。”

    路有责微微撰文:“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她就有些心大了,总觉得可以象有钱人家那样过。从前咱们家穷时,她哪里舍得一出手就是几两银子?还不是因为觉得家里有钱了,底气足了?我不说点重话点醒她,她迟早会吃亏的。别理她,明儿就好了。”

    春瑛跟父母一年到头相聚不到一个月。虽然关心他们,终究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太了解,又觉得平时母亲虽然偶尔跟父亲顶杠,但最后还是会服从他的意思,今晚的争吵又不是太严重,使不再劝他了,只是道:“好不容易一家团圆,正是该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娘有时候恝不明白,爹耐心点跟她说就是了。家和万事兴。”

    路有责胡乱点点头,便当是应下了,喝完剩下的半壶洎,打了中饱嗝,便道:“虽说是气你娘的话,但你爹我也不是胡说的。起!L我想过买田地。但如今地价实在是高,再远一点的地,又不方便去看。我想过了『既然手里有点钱,不如做点小生意。

    你二叔答应经我介绍衙门的人,我就象胡小哥和你当年那样,给人做中介,赚点跑腿钱,若是遇上合适的买卖,自己出钱做也是可以的。咱们新家的房子大,存上几百匹布都不成问题。我又熟悉门路,只做熟人生意,也能得不少了。先赚几率钱,等手里本钱足了,就自己开店”

    春瑛听着靠谘,连连点头:“爹这个主意娟!你把布拉回家耒,我还能帮帮眼。从前外地的客人,我也认得好几个,若他们现在还在做,我也能帮忙说几句话呢!

    路有贵笑了:“好闺女,我知道你孝顺,只是这种事爹做熟了,用不着你。你只管好好绣嫁妆吧!等爹赚下一份家业,你嫁到胡家时:也能风风光光的。"

    春瑛不好意思了:“咱们正商量家里的营生呢!好好的说这个微什么?”

    路有贵笑得更欢了,春瑛一时羞恼,要抢他手里的酒壶,他才放过了女儿:“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女孩儿家就是脸嫩!”顿了顿,“过两天,你回东府请个安吧,以后也常回去走走。咱们虽然放出来了,到底是家生子,若不能时常回去请安,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若是东府的主子们高兴,你爹我在外头做生意,被人欺负了,也有个靠山,说话就有底气了。0如今东府老爷成了尚书,比侯爷还要体面呢!”

    春瑛心里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日子,还要回去赔笑讨好吗?不过父亲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现在过着升斗小民的生活,没有靠山,的确是容易受欺负,特别是当你有了点钱的时候。想了想,伎道:“回就回,我也不有意讨好二老太太和二太太求赏,就冲着她们往日对我的好处,偶尔陪着说说话e}解闷,尽点心意就行。

    路有责笑道:“就是这个理儿。咱们不象其他人家,还要靠郧点赏钱吃饭,你就陪着说说话,逢年过节做点针线孝敬,让二老太太、二太太和少爷小姐们高兴就行了。若是听到府里要添置衣物什么的,回来告诉我,我送了料子过去,自己赚点儿,也省得府里吃亏。如今采买上的人都不大老实,一两的料子,他们就敢报五两}二老太太和二老爷二太太都是好主家,何必叫他们让人占了便宜去?!

    春瑛应了声,见饭吃得差不多了,母亲碗里还有几口,便起身去叫母亲,却听得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心中疑惑:“谁呀?”

    门外回答:“是春姐儿么?我是你舅妈!快开门!”

    春瑛皱眉,大晚上的又跑来做什么?难不成那五两银子也输光了?脚下还没挪动,路妈妈就从东厢房跑了出来,过去开门,春瑛只好。跟了上去。

    门一开,舅妈金家就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一只手还拧着丈夫的耳朵,嚷道:“大姑,今儿是你兄弟糊涂了,跑来跟你要钱,他那是说谎,娘好着呢}早就清醒了,早上还吃了半碗稀饭,都是他手瘾犯了,才会跑来胡说八道!”又伸出另一只手,手心摆着一只旧钱袋:“瞧,大姑给他的五两银子,让他输了三两多。剩下的一两八分钱都在这里了。大姑拿回去,剩下的我改日发了月钱,一定还你!

    路妈妈听得糊涂了,见兄弟嚷疼,忙道:“你这是做什么?!弟妹,快放开全贵的耳朵!"

    “就该让他吃床苦!长耳朵有什么用?!又不肯听人的劝!”说罢金家的手一松,索性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引得周围的住家探头探脑地来看是怎么回事。

    春瑛双眼瞪得老大,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心想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舅妈转性了?

    金家的哭了半日,路妈妈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叫她进门再说,免得叫邻居看了笑话,又叫兄弟金贵去劝。金全贵只是耷拉着脑袋,站在边上,一声不吭。

    春瑛皮笑肉不笑地道“舅妈,还是进了门好好说话吧,你在这里哭,也没什么用处。进来坐下,我娘说不定还能帮着说合说合。”

    金家的只是哭,还拉扯金全贵几把,金全贵要挣不挣的,勉强站在那里,也不劝妻子。屋里传来路有贵一声冷哼,路妈妈脸一红,便发狠道“罢了,再闹下去,我就赶人了!”

    金家的忙收了哭声,抽抽答答地爬起来,进了门,又向路妈妈赔笑“大姑,我真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想到你兄弟……就一肚子的委屈!”

    路妈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兄弟一眼,便丢下一句,“还不快给我滚进来?!”先一步往正屋去了。

    金全贵低着头跟了进去,金家的却转身向春瑛福了福,“外甥女儿,你先进去呀?”

    春瑛皱眉道“您是长辈,还是您先请吧。”

    金家的讪讪笑了笑,踌躇着挪进了屋。春瑛跟随进去,发现父亲已经回了房间,母亲与舅舅沉默地坐在桌边。便上前迅速收拾了碗筷剩菜,拿到厨房洗去了。

    金家的笑首夸道“春姐儿真能干,瞧她做活的架势,我见过的丫头都不如她利落!”

    路妈妈听了,脸色放缓了些,看着手里的旧钱袋,便问“好好的又拿回来做什么?早说了是给娘看大夫抓药的,只剩下一两银子,也能拣好几副药呢。我早就说了不用你们还。”

    金家的忙道“虽说是大姑顾念亲娘和亲兄弟亲侄子,也没有平白给钱他糟蹋的理儿!听说先前他已经来讨过几回了?那时候我是不知道,若早知道了,一定会拦着的!”

    她嗓门大,声音传得厨房里的人都听到了,春瑛回过头瞥了一眼,嘲讽地笑笑,一点都不相信舅妈对舅舅来付钱的事一无所知,她在蒙谁呢?忽然做这种转性的事,一定是有所图!

    路妈妈目光中也带了一丝怀疑,但看着弟妹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有几分相信了,便觉得娘家人总算给自己长了一回脸,看向兄弟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好吧好吧,既然弟妹这么说了,这一两多银子我就收下了,其它那三两多,你也不用还了,领了月钱,就给娘请位好大夫来再瞧一瞧,总要把病治好了才行。若还有剩,就买些好吃的给老人孩子补一补。先前饿得狠了吧?全贵实在太胡闹了!上头发下来的口粮,怎么能拿去卖掉呢?!”

    “可不是么!”金家的连忙附和,“若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敢跟他吵,娘也不会气晕了。可怜她老人家熬了一辈子,到老还要为儿孙操心。连个安心日子都过不成!”说罢瞪了丈夫一眼,金全贵仍旧低着头,只是微微转向另一个方向,避开了姐姐的视线,却出奇地没有辩驳。

    春瑛见他一句话都没吭声,心里更加疑惑。

    路妈妈却丝毫没有疑心,语气反而更柔和了,“可不是么,我有心要帮一帮,偏偏娘又生气,我真冤死了!”

    “她老人家只是糊涂了。”金家的笑道“她如今早就清醒了,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早后悔得跟什么似的,偏又拉不下脸来给女儿赔不是。大姑一向是最孝顺的,还请你不要生她老人家的气。”

    路妈妈想起方才自己想向长女秋玉赔罪却又拉不下脸的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罢了,一家子骨肉,哪有隔夜仇的?更何况那是我亲娘!”

    “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金家的打蛇随棍上,“大姑,你不知道,她老人家平日里连块肉都舍不得吃,手上有了钱一定是先想着你兄弟和小侄子。偏他两个都叫她操碎了心。你兄弟就不心说了,叫那起子天杀的小人勾得学会了赌,连差事都丢了,如今满侯府的人都不敢再给他谋差事,说是三少奶奶下了令要革的人,不敢再用。前儿听说东府的主子也在招人,我好歹催他去度了一度,谁知道人家一见他年纪太大,便没要。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有咱们家的小子闺女,年纪也到了当差的时候,偏偏两府的缺都没轮上,如今家里五口人,都靠我那八百文钱月钱养活,别说娘她老人家,就连我,也是白天黑夜地愁个不停,这样下去,娘的病怎么会好呢?!”

    路妈妈闻言叹了口气,“这种事也是看各人的造化罢了,我自打生了小虎,几年来就再没轮上过差事,春姐儿当年还是过了十一岁生日才进府当的差。我记得侄儿比小虎大一岁,还不满十岁生日呢,侄女儿更小!进去了,也不知是做个粗便的小厮或丫头,又没有年纪相当的主子,只能打杂,不如不进去的好。在外头也能找到差事的,各处铺子都招学徒,你托人去问问哪家缺人吧!女儿先留在家学几年针线也好。”

    金家的千恩万谢过了,又叹了口气,“虽说大姑告诉了我们门路,可我们又不认得人,也不知道哪里的差事好……”

    春瑛模模糊糊地猜到了舅妈的用意,又好气又好笑,但看母亲的神色,又担心她会替自己打包票,到头来自己答应帮忙,是违了自己的心意,可不答应帮忙,又落了母亲的脸,忙快手快脚地做完手上的活,悄悄回到正房门外,听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路妈妈开口问了“你们想去哪里?侯府那头,怕是不能了吧?三少奶奶既然发了话,只怕是再没人敢给全贵安排差事了。如今三少奶奶正当家呢,若是先前太太当家,或是大少奶奶当家,都还有法子可想。”

    金家的眼中一亮,“正是呢!因此我跟你兄弟商量过,只有东府可去了!大姑,春姐儿不是东府里二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儿么?能不能……”

    “舅妈怎么不早说?!”春瑛淡淡地挨着门边插嘴道“我今早才磕了头出府,今后就不在里头当差了。”说罢重重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所谓人走茶凉,我都不在老太太跟前当差了,人家哪里还会看我的脸面?”

    金家的脸上一僵,“出府了?怎的……出府了呢?!你不在东府里侍候了么?!”

    路妈妈有些不高兴了“不在东府侍候人又怎么了?我闺女就合该当一辈子丫头不成?!这是主人家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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