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合欢花下的再见

    昏暗的寝室里弥漫着夙夜的酒味，沈柠放了颗薄荷糖在嘴里，还是觉得酒味入鼻。

    窗台边撑着的格子伞，雨珠早已落尽。六月似乎也是多夏雨的季节，窗前风袭来，也是清凉的味道。残留的酒味随风入鼻腔，昨日的画面扑朔而来。

    “来，同学们，看镜头！”

    “一二三，茄子！”

    大学生活就定格在这一刻，沈柠拿着学士帽，想来这一段流年的时光，还是有一路相随的暖。

    拍照结束后，天空又飘起了雨，只好集中到体育馆去。两年了，来体育馆的次数不过是为了凑羽毛球课的学分。随着大部队，看着导员的手势席地而坐，心里还是掠过一丝不舍。刚来报道的那天也是个雨天，也是在这个体育馆里，满眼泛着自由与向往，眨眼，这里就要属于学弟学妹了。

    正要神伤时，班里的男生也咿呀的进来了，导员挥手示意坐下。霎时，同舍的傅敏敏胳膊肘拐了拐沈柠，正要诧异，顺着她的余光瞥去——哦，男神坐她后面了！沈柠脸上泛起红光，立马转回头来，与傅敏敏相视一笑，以至于那天导员说的毕业结语，时隔多年后，也未曾记起一个字。

    大理男孩，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头发时而中分，时而锅盖，时而寸头，用昆明话讲，就是“板扎”。记忆中，他的粤语歌是极好听的，特别是《夜半小夜曲》。真正让沈柠难忘的还是那天晚自习他自主放的一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我得经常同自己说，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当它们飞走的时候，你心底里知道把它们关起来是一种罪恶，你会因此而振奋。不过，它们一走，你住的地方也就更加灰暗空虚。我觉得我真是怀念我的朋友。”21岁的沈柠觉得当时的这段台词是绝美的，尤想，是怎样的男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电影，转眼望向多媒体旁的他，日常见他如这影片色调般——冷峻，阴暗，瞥见他一笑，又如喷射出鲜艳明快的颜色，此时的沈柠眼里，满是欣赏的目光。

    后来宿舍的小姐妹都知道了沈柠的这点小心思，都暗自给她制造机会，可沈柠还是觉得把这份欣赏沉淀下来，远远望着就很美。

    导员说完后，大家就要解散了，可雨还在下，正当沈柠转身要走时，傅敏敏一把抓住了她。

    “那谁?放电影那哥们儿！”

    “你不没带伞嘛，来跟沈柠一起呀！”

    傅敏敏和舍友们自然的围了他旁边的兄弟，就剩他一人没伞了，他和沈柠四目相对。

    “那和你撑一段伞了！”

    “嗯嗯！”

    沈柠的手心都出汗了，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说话。走出体育馆，沈柠正要撑伞。

    “还是我撑吧！”

    一米六五的沈柠站在他身边，刚好在他的臂膀处，雨有些大，都打湿了裤腿，他俩并排往宿舍方向走。男生宿舍刚好在女生宿舍的前一幢，倒也还是顺路。

    他的步伐有些大，但还是跟着沈柠的节奏走着。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皂味，灰色的体恤，显得人更随和了。将近一公里的距离，沈柠紧张得大气都没敢出，就快到男生宿舍楼下了。

    六月正是合欢花开的季节，淡红色的头状花朵，开展于树冠，雄蕊多条，小小的枝丫有棱角，叶轴被绒毛或短柔毛，于枝顶排成圆锥花序，驻足观望，就有一股莫名的暖意，果真一簇红色染就一树芳华。男生宿舍前的合欢花是开得最好的，只是雨季，不免粉色的绒毛花朵被打落在树下，远远看去，尤似一块粉色地毯。

    他们停在舍门口的合欢树下，他把伞交给沈柠，四十五度的嘴角望着沈柠。

    “再见！”

    满地的合欢花陪着沈柠，望着他的灰色身影。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