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为谁而来 2

    村子并不真的贫困到供不起孩子上学，这可年头投机取巧之事实在是多得数不清了。空有学识干着体力活的人多如牛毛。与其让孩子花费了青春学不到什么谋生的技巧，不如只求他们粗通文字，靠着其他途径谋生。

    夏川初来时是艰难的，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学校办得有了雏形。代课的女老师也终于嫁到山外去了。

    如今，云错来了。几本存折交到夏川手上，云错就放手让他筹建新校舍了。

    本来两人就是那种不把钱放心上的“败家子”，一下子需要钱了，才知道物质的重要性。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夏川指挥着工头，云错则负责教学。

    孩子们很喜欢这个新来的老师，浓眉大眼，长得很好看。比夏老师多了几分朝气，而且和夏老师一样和气，一样耐心。

    放了晚学，云错系着围裙，有点笨拙的用包谷秆子生火。不一会儿就呛得逃了出来，正好和进屋的夏川撞个满怀。

    夏川急忙闪身，怕一身脏秽污了云错，可定睛看到云错满身黑灰，鼻尖上黑乎乎的一抹，像极了逃亡的难民。

    云错拍着灰尘，抑制着咳嗽，抬头触到夏川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到他拼命忍住笑的神情，不由得佯装生气，“喂，当家的，你做饭去！”

    夏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用干净的手背抹去了他鼻尖的黑灰，顺势打了一个揖“好，内人，我这就去！”

    打打闹闹，完全顾不得都是经历世事的成熟年纪，云错更加感觉惬意。这里，没有什么束缚他们的枷锁。这里，是他们的家。

    家，多么美妙的词啊！

    云错摆弄完碗筷，洗了洗脸，坐等着夏川把饭菜送上桌。

    一切安定，对坐的男子笑得甚欢，夏川阻止了他动筷。“等等。”

    “怎么了？”云错不解，朝着那个背影叫嚷起来。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拿着一个小塑料袋走来，轻轻解开。两把黑色的勺子。

    细长的勺柄，柔美的线条，浑亮的光泽，在那人的手里熠熠生辉。真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勺子。

    夏川取过桌上的热水，把勺子泡过，递了其中一把给云错。

    云错佯装镇定，心中泛起甜甜的暖流。原来他心里也隐隐期待着某天能和他重逢的吧。云错来了这几天，早就搜查过夏川的家当了。枕头是两个，脱鞋是两双，柜子里放着一个新的牙刷。什么都是一副两件。连他最爱的勺子，他也准备了。

    云错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夏川也笑了，唇边勾起的一抹有一些腼腆的尴尬。

    两人对座，举着勺子，虽然有些费力，夏川还是勉力搅动着。

    云错停了下来，看他有点笨拙的吃样。

    “怎么了，菜不好吃？”夏川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扯起一抹尴尬的笑意，“要习惯真的不容易。云错，委屈你了……”

    云错一把抓住他的手，拼命摇头，“我就是喜欢看着你吃。”

    对坐的男子启唇一笑，笑容里满是宠溺。淡淡的纹路刻画着岁月的痕迹，云错看着却觉得安心。

    两人在温馨里吃完饭，月已爬上了长空。

    “嗯，我来。”

    “不用，我来吧。”

    两人在厨房里争着洗碗，水花飞溅到两人的颊上，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笑声。

    云错不顾他满身的灰尘，从他身后抱住夏川。

    “脏！”夏川拧眉。

    “嗯。”云错抱得更紧了。

    体内的温度霎时高了起来。云错温柔的亲吻落在致命的耳根子上，轻柔的呼吸弹到夏川的颈边，酥酥痒痒的。感觉到这种境况的不便，夏川勉力挣脱，把云错推出门去。

    “快，去洗洗。哦，不，你去好好备一下课。”

    看他勉力做出的严肃的神情，云错瘪了瘪嘴，脸上挂着坏笑，不甘不愿退了出去。

    端坐在书案前，听着水盆边那个男人弄出的声响，云错唇边浮起一抹惬意的微笑。

    书案上，云错摊开书，抚摸着一张零落的秋叶。抽出钢笔，浓黑的流水宣泄在笔触下。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刚劲的硬笔，款款落在枯萎的纪念里。云错收笔，满意看着三行誓言。

    “当家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云错发明了这个称呼。夏川喜欢得很，满足感油然而生。

    掬起一捧水，撒落在他的肩背上。云错喜欢给他洗澡，就如第一次夏川给他洗澡一样。

    洗下一身尘土，顿时神情气爽起来。夏川将水泼到院角，收拾着脏衣服的云错不满的叫唤“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一起搬。多重啊，当心闪了腰！”

    看着云错蹙眉的样子，略微带着不满，夏川温柔一笑。这就是家的感觉，比他们之前的十年更加像家的感觉。

    “嗯，知道啦。”顺着喘息，夏川拍了拍云错，“我洗吧。”

    “不要！”云错抱起脏衣服，扔进了木盆里，端起就走。

    看他的背影，夏川深邃的眸子里满含着温情。他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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