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变故频生 1

受委屈。

    终于踏上熟悉的土地，熟稔的感觉一点点在心底蔓延开来。春寒料峭，些微刺骨的风扑上面颊。

    “云错——云错——”听到清亮的呼唤，云错凝眸张望。

    周琦一身亮丽的红衣在人群中显得很是耀眼。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得到她欢快的叫唤。云错不由得粲然一笑，不知不觉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苦于繁重的行李无法立刻穿过马路，云错偏了偏头表示无奈。周琦笑着跑了过来。

    意外就发生了。

    车身优雅掠过，一袭红衣缓缓倒在了白雪覆盖的路上。一时所有声音都消了下去。云错只听得到自己心脏处的剧烈撞击。

    步子像灌满了铅，云错勉力奔向那滩殷红。抬起的一瞬，雪上沾染了血色，触目惊心。

    一连串的慌乱，耳畔急促旋转着鸣笛声。昏昏沉沉的天地，昏昏沉沉的冰凉，终于合起了门。那像连接着地狱的口子沉闷蹲在面前，“手术中”几个殷红如血的大字在灯光下幽幽魅魅。

    像拖着一身水那般沉重，云错颓然靠上冰凉的座椅上……

    倒在夜色中，抱紧双臂。月色这么凉，心也这么凉。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连日来奔波于医院和学校，他竟无暇去看看他，竟不知他已离开。他的决定是，离开。离开，意味着再也不回来。

    云错感到了绝望。

    依旧是熟悉的幽径，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办公楼，可是少了熟悉的人。

    老田说，云错啊，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隐隐中，他总觉得他的离开与他有关。可是想起他的冷漠，他又惭愧于自抬了身价。

    再也不回来代表了什么？永远不见？

    云错泪流满面。他忽然明白了，即便他冷漠如冰也好过他消失不见。即便他再不理他也比当下天涯永隔的好。

    黯淡的星子模糊了。云错任泪流下来。

    云向南抛弃他们母子的时候，他没哭。这么多年上门要钱的屈辱，他没哭。长久压抑着，假装从容的生活，他没哭。今夜，他哭了。只为再见不到那人。

    他想去找他。他仍旧想去找他。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丝丝苦涩溢入嘴角，咸咸的滋味。这便是爱么？

    自从爱上他，云错也爱上了流泪。

    云错在夜风中吹凉了脸颊，吹凉了泪，也吹得清醒起来。他，解剖了自己的心，终于发现自己对夏川的爱如此炽烈！

    一个月了，开学整整一个月了。云错在这短短一月里瘦得不成人形。夏川的离开给他的打击是可观的，周琦的状况也让他挂心。

    捧着保温瓶，里面盛装着暖暖的米粥。生病的人喝这个最好了，云错勉力扯起一抹微笑，给自己加油打气。脑海中却不由出现跟周琦父母初见的场景。

    他们本就反对周琦跟云错的交往，得知女儿因为云错受伤更是气到不行。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扯着云错嘶吼着，声泪俱下，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云错任是被扯得衣服变形，也不还一句嘴。倒是周正天知道医院里这么大动静影响不好，拉开了妻子，跟云错长谈了一番。

    云错这时才知道，与自己交往的是个怎样家世的女孩。心里升起了一股子屈辱，然而更多的仍是愧疚。他终于懂得，他人在周琦身边，却从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他从不知道周琦的家庭状况，父亲是高官，母亲是企业家。的确，这么一对比，云错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合适。

    承受了连日的误解，云错早已不再介意这般的苦恼。在周琦的坚持甚至是怒气下，周琦的父母终于对云错的态度稍稍改变。

    走的那天，周正天的言语中明显含的几分意思，云错听了出来，紧抿的唇忽然微微勾起。

    “我会照顾好周琦的。等她好了，我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就最好！”女人冷冷白了他一眼，狠力关上了车门。

    豪华的汽车绝尘而去，云错呆愣在尘土中良久。天晓得我该怎么做。

    他怀念起夏川。他伤他，却不伤他的自尊。至少，从不曾真正伤过。

    缅怀着苦涩的滋味，云错触上门把。他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琦琦，你真的不应该这么做！”

    一个纯净的男声，像在哪儿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也不想的。”周琦哽咽的声音。云错听到了里面慌乱的动静，似乎是那男子在竭力安抚。

    “要是云错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原谅你的。”听到这清冽如泉的声音，云错犹如被雷劈中，一个愣怔。手上一个颤抖，保温瓶应声落地。

    开门的男子显然很错愕，带着几分愧色。不太自然地把云错迎了进去，自顾找起了扫把。

    竟会是他！

    云错脑海一片空白。他们的语气那么亲昵，他们显然相识已久，可是为什么他们曾装作不认识。

    脑子里更加清醒的是那句，“不会原谅”。是什么事让云错不能原谅？

    凉凉的感觉升腾在心底，云错陡然慌乱了，他比周琦更慌乱。表面维持着冷凝的神色，淡淡看着周琦惊恐的神色。

    他听到了多少？周琦霎时白了双唇，眸子里尽是忧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