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三个人3

    凌柯身后，正是正在抚琴的锦兰。

    银衣见此不由一愣，急忙收力。手腕翻转之间，顿住身形，将剑收于身侧，心中余悸尚未消除，一时惊惶之间，却忽略了身后两人的动向。

    其时长尚不足一瞬，银衣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左胸部被一柄长剑贯穿，鲜血好似绽开的红花，霎时浸透了衣衫。回身去看时，身后的严映正握着剑柄，臂上一用力，将剑抽出。

    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地的梨花。

    这是银衣生平第一次中剑。

    那身银丝攒暗纹的衣衫第二次被血浸染，这一次的血，却是自己的。

    银衣捂住心口站定，身后的琴音并没有停，依然是那首《雁归》之乐，铮然的琴音一遍一遍吟唱那句：“又是一年花尽落，雁字归来君在否？”

    今年的雁字回时，恐怕是难以相见了。

    体内有什么在慢慢抽离，银衣自怀中摸出一纱绢布的小包裹，将其打开，捻起前几日讨来的那里血渊丹，吞进口中。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位素衣的男子，站定在风里，衣袍发丝尽皆舞起。那男子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望过来，眸子深邃如星空，悠悠开口问询他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一袭攒着银质暗纹的衣衫，忽然就笑了，随即答道：“就称呼在下为银衣吧。”

    琴声止了。

    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银衣，只剩那副躯体还站在那里。

    血，已经不再滴了，吞进口中的血渊丹此时发挥了作用，院落之中，清风又起，银衣的身体好似初降的薄雪一般，经风一吹便散了。

    因风舞起的不再是雪白的梨花残瓣，只剩满目铺天盖地的殷红。

    锦兰自其余三人的惊愕声中，缓缓抬起头的时候，银衣已经不见了，有些殷红散落在琴弦之上，手指拂过，便化为齑粉。

    心中忽然一阵钝痛，与禾枫野对视的那双眸子里，却无有任何表情。

    ……

    山涧之中的石滩之上，一身水墨色长衫的男子站在其上，手持一壶清酒，将其慢慢倾倒在呼啸而过的涧水里。

    今夜的月色分外清明。

    最后一次在这石滩上架起篝火。

    此处尽皆碎石，若想寻着些生火的干柴，到当真不是一件易事。不知从前的他，是如何把这篝火每夜都生起来的。

    水墨色长衫的男子，在生好的篝火旁斜卧于地，暗夜之中，这处火光好似一盏明灯。

    不远处的山涧依旧喧闹，至山顶飞速而下的水花，撞击着两岸的石壁，发出激越之声。

    那男子便在这样的声音里，轻轻阖上的眼眸。

    ……

    相传南地灵木之山，其地上承天时，下承地利，珍稀草木皆出于此，因而得名灵木。

    灵木山山势较高，西北方成刀削之势，突兀出一处极高的山崖，站在其上远望，能观云海。二十多年前，月隐毒门设门派于此处，灵木山便从此有了主人，至今为止，除了月隐门中人，无人敢靠近此处半步。

    今日的灵木山，却呈现出于以往全然不同的景致来。

    山下的道路上先见着些许纷乱的马踏之印，通往山顶的道路之上，草木也尽皆凌乱。形形色色的各路江湖人士，忽然集聚于此，众人在这山路之上，各显神通，或伏地而走，或闪转腾挪，皆齐奔山顶而去。

    月隐门后山的山崖之上，一袭红衣加身的花姬，自腰中抽出一条荆鞭，面对着月隐门入口处在风中站定。

    身后不远处的月隐卿，依旧面观云海，不做言语，也没见什么行动。

    ……

    离灵木山不远的一处山坡之上，草木长得正好。

    禾枫野席地坐在一张竹桌面前，竹桌上置了一套细瓷的茶具，一盏已经沏好的茶摆在他面前，只见清如泉水般的茶水之中，浮着几缕嫩叶，茶香清甜，扑鼻而来。

    禾枫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嘴上赞一句：“果然好茶！”遂自唇边绽开一抹笑意。

    身着素衣，外罩薄烟纱的锦兰，坐在禾枫野对面，却没有端茶来饮，而是用着一双水似得眼睛，极目远望，看向周遭。

    禾枫野看了看锦兰，向身侧的严映示意，严映领命从怀中取出一手掌大小的盒子递与禾枫野，禾枫野接过，置于竹桌之上，朝着锦兰的方向推了一推，同时开口对其说道：“本王前几日寻得一稀罕物件，特拿来与佳人观瞧，不知可否符合佳人的心意。”